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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婚(八)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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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事,隔著遠分不清是誰家,但離你們近,你早些回去看看也好。”

臻璇也是這麽想的。

段氏常年持家,做事很有經驗,安慰臻璇道:“你先別急,你們進京帶的人手不多,一會我叫幾個婆子隨車與你一塊過去。走水時大夥忙著滅火,臨近人家也常常會遭了水,多幾個人,有事的時候才不會捉襟見肘。回頭她們回來再與我報了,我們也都好安心。”

段氏是好意,而夏家確實現在人手少,臻璇便不推辭,應下了。

何姨娘匆匆來了,福身道:“馬車停在了二門外,姑奶奶隨時可以動身。”

臻璇正要隨著何姨娘去,突然想到了一樣事,與段氏一塊進了正屋。

大老爺還在看臻衡做得文章,很是入神。

臻璇不好耽擱,只能出聲打斷:“大伯父,宿州知府您認得嗎?張大人。”

大老爺擡起頭,不解地看著臻璇。

段氏被臻璇一提,倒是想起了那日在船上臻璇遞給她看的帖子,不知道張知府是怎麽曉得裴家人在夏家船上的,叫人送來了兩個丫鬟指名是伺候臻琳的。

段氏忙把這事與大老爺說了,又問臻璇:“那兩個現在還在你那兒?”

“在的。不曉得張大人背景,也不知道那兩個的來歷,不敢隨意打發,就看叫人看著。”臻璇回答道。

“張沛這個人麽……”大老爺面色不虞。重重哼了一聲。

段氏見此,親自給他添了茶水。

大老爺喝了一口,到底難壓心中憤怒,豎著眉道:“張家這是打的什麽主意!上一回被人當做了槍使,這一回這是想再添幾筆仇怨?”

見段氏和臻璇都沒有領會過來,大老爺又解釋了一句:“張沛是皇後娘娘的同宗兄弟。”

兩人恍然大悟,之前沒有聯系起來完全是因為張這個姓太普遍了。

張皇後是六皇子的生母,程瑯元就是投靠了六皇子才在京裏唱了這麽一出大戲,害了臻琳,要不是現在峰回路轉。臻琳的一輩子都毀了。

而六皇子和張家,顯然也沒有占到多少好處,這事做得太難看了,落了口實。

但不管神仙打架之中,誰出的力多。誰使的勁少,張家都是被頂在了最前頭,裴家和張家的關系不言而喻。

張沛送來兩個丫鬟,想讓她們給臻琳陪嫁。

想想也知道,裴家怎麽會讓這兩個人進了七皇子府裏,奪寵還是小事,做了內應刺侯才是麻煩事。

有心添仇。這仇也不是這麽添的。

但若說是示好,更是莫名其妙。

雖然六皇子身邊的人自從臻琳被賜婚之後,是有些艱難。

那年金鑾殿上,是他們口口聲聲指責裴家教女無方,但這個裴家“教女無方”的原罪臻琳竟然讓皇上指給了七皇子做側妃,能做皇家媳婦的女人。能是失德失儀的嗎?即便是個品行不端的,他們也沒膽子在這時與皇上唱對頭戲。

話已經說出口了,便是跪在金鑾殿上也不能把噴出去的唾沫星子咽回去,只盼著皇上可千萬別在這當口翻了舊賬,張家和六皇子這些日子過得很是小心。

再小心。也不用做出送丫鬟的事情來。

臻璇想來想去,沒弄明白張沛這麽做到底圖的是什麽,也不知道這是六皇子的意思,還是張沛一個人琢磨出來的主意。

不過,那兩個丫鬟不能總關在後院,要有個處理。

臻璇問了大老爺的意思。

大老爺沈思一番,道:“不管她們從前是個什麽身份,賣身契書齊全,便是你的丫鬟了,你打發了兩個丫鬟,張沛再不高興,又能如何?”

臻璇點頭,她身邊的丫鬟,只要尋到一個錯處,自然能打發了。

而真要尋丫鬟的錯處,怎麽會沒有呢。

辭別了大老爺與段氏,臻璇由何姨娘送到了二門上,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臻璇瞧見後頭還停了一輛。

何姨娘見臻璇在看,便道:“是太太讓添幾個人手的。”

臻璇頷首,又與何姨娘道:“原本與我家二爺說好,晚飯前他過來接我回去的,我這會兒先走了,也來不及知會他,若遲些二爺來了,姨娘與他說一聲。”

何姨娘應道:“姑奶奶放心,奴婢會與門房上說的,等姑爺來了就告訴他,姑奶奶已經回去了。”

臻璇上了馬車,出了侍郎府。

杏綾打起簾子一角往外看,驚道:“怎麽似乎比剛才的煙還要大了些?”

臻璇鎖著眉頭,覺得不安。

越往東大街方向去,人就越多,離得近了,就能看清看煙果真是青花胡同裏的。

等拐過了巷口,臻璇自己往外看去,不由背後一涼。

走水的就是夏家。

桃綾廖白了臉,驚道:“真是我們家裏?為何好端端的就走水了?”

火是從內院燒起來的,今日風不大,沒有連累了隔壁兩家。

臻璇下了車就直接往起火處走,三進、四進的院子都沒有事,繞到花園裏才見到在池中打水救火的方顯餘一家,再往裏頭走,五進的庫房燒了。

這裏亂成了一片,方懷德拄著拐杖站著指揮人,方顯餘兩口子與兩個粗使婆子來來回回打水,執棋帶了兩個二等,與那兩個張家送來的丫鬟,也是擡得擡,抗的抗。

庫房裏還有一些明火,大抵是這幾日下過雨潮濕,煙比火大,嗆人得很。

方懷德見臻璇回來,趕忙過來回稟。

臻璇搖搖頭,道:“方管事,先滅了火再說吧。”

方懷德重重點了點頭,又去催方顯餘兩口子。

裴家帶過來的婆子們見此,問了空餘的水桶的位置,幫著提水。

來回又忙了半個時辰,明火都幹凈了,煙卻是散不掉。

臻璇看了一眼,北面正屋,西廂房都已經黑了,溫度還沒有下去,也不好叫人進去查看損失。又看救完火的眾人,皆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便道:“都先去收拾收拾,到花廳裏來回話。”

方懷德年歲大了,站在一邊沒有出力氣,看起來渾身上下都還整齊,他沒有回去,與臻璇一道去了花廳。

臻璇剛落座,夏頤卿就回來了。

夏頤卿趕得匆忙,焦急寫在臉上,他一直待在室內,沒有見到黑煙,等知道青花胡同走水了,讓晝錦去了侍郎府接臻璇,自己馬不停蹄趕了回來,待進了家門,才曉得臻璇已經到了。

問了臻璇幾句,得知火都滅了,他略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方懷德。

方懷德面無血色,身子有些晃,夏頤卿看了座,他這一回沒有推,搭了半把椅子坐了:“謝二爺與二奶奶,奴才年紀大了,有些使不上勁。”

臻璇看得出來,方懷德是又急又惱,之前叫熱氣熏紅了臉,這時候已經變白了。

他沒等夏頤卿問,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方懷德中午時替夏頤卿出府辦事,怕兒子做不好,他親自去了。等他準備回來的時候,就見冒煙了。

那時候煙有些大了,他心急火燎地回來,兒子兒媳都已嚇傻了眼,方懷德也是慌的,但總算是個老管事,知道怎麽做事,指揮著人滅火。

虧得運氣不錯,火沒有蔓延到隔壁去,也沒有燒到前頭,就是煙太大了,他們花了好久才總算壓住了火勢。

至於怎麽燒起來的,方懷德也不清楚,他還沒有時間問一問方顯餘兩公婆。

方顯餘兩口子換了身衣服過來,顯得很是局促,見了夏頤卿和臻璇,跪下道:“二爺、二奶奶,是奴才沒有用,沒有看好家。”

臻璇上下打量他們。

方顯餘是擦過臉了,大抵是心不在焉,臉上還有幾處沒擦幹凈,黑乎乎的,他的手背發紅,是給燙的,頭發也焦了一些;方顯餘家的稍微好上一些,眼睛腫了,似是哭過的。

聽夏頤卿問話,方顯餘顫著聲,道:“奴才是聽這婆娘大叫才曉得起火了。”

方顯餘家的應和道:“奴婢帶著天保正和執棋姑娘說話,突然就聞到一股焦味,正出去尋,遇見了謝媽媽,她指著庫房跟奴婢說走水了,執棋姑娘趕過去看,奴婢就跑到前院去叫當家的。”

執棋這時候也來了,聽了這話,她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夏頤卿沒有再問,照現在的說話,他們之中最早發現的是謝婆子。

臻璇知道夏頤卿的意思,問執棋道:“謝媽媽呢?”

執棋俯下身,附耳與臻璇道:“謝媽媽、羅媽媽與麝月、淮香馬上就來,那兩個暫時由桃綾和杏綾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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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kkecho的粉紅~~~~272章 京中(五)

聽執棋這麽一說,臻璇心中有了數。

火滅了,她不好多留裴家的婆子,給了大封便叫她們回去了。

但庫房那兒現在不能沒有人手看著,萬一死火覆燃了她們沒有發現,可就糟糕了,因而臻璇就把高媽媽留在了那裏。

兩個粗使婆子並兩個二等進了花廳來。婆子還好些,畢竟是年紀大見過些事的,還算鎮定,麝月和淮香面色發白,顯然是還沒有緩過來,請了安之後就垂著手站在後頭不吭聲了。

臻璇問了謝婆子幾句。

謝婆子見廳中有三個男人,略有些尷尬,卻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奴婢是守著西廂的,今日不知怎麽的有些肚子痛,中間跑開了兩三次。那兩個倒是還太平的,奴婢守著的時候是開著門,她們也好活動活動,走開的時候是鎖了她們的門的。奴婢最後一次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冒煙了,當時就有些懵了,怕過火燒了西廂,先放了人出來,又去前頭叫人,走到花園裏的時候遇見了執棋姑娘和方媽媽。”

謝婆子說的和方顯餘家的說的倒是對的上,只是她那時去了茅廁,具體什麽燒起來的她也不清楚。

羅婆子和麝月、淮香是後頭趕過去的,更加不知道詳情了。

夏頤卿見此,只叫眾人都散了,多餘的一句沒有吩咐。

夏頤卿先去了後院,臻璇寬慰了方懷德幾句,便也跟著回去了。

主子走了,婆子丫鬟們自是跟上,花廳裏只留下方家三人。

方懷德坐在椅子上沒起身,方顯餘跪得離他不遠,他猛得就揚起拐杖往兒子背上敲了一下。

方顯餘正準備起身,差點叫這沒防備的一下給敲趴下,虧得老父手上留了氣力的,他毗牙裂齒哎呦了幾聲。道:“爹,這是做什麽呀。”

方顯餘家的趕緊過去替方顯餘揉背。

方懷德瞪了兒子媳婦一眼,哼道:“沒有用的東西,我就出門那麽一會兒。你們就出了這種紕漏!怎麽會走了水?這幾日陰著,又不是天幹物燥的!就算是天幹物燥,我們做奴才的也要一萬個擔心,不能損了主子。你們倒是好,庫房都燒幹凈了!回頭盤點,我這條老命賠了都不夠!”

方顯餘苦著一張臉,不顧背後疼痛,過去給方懷德順氣:“我的爹呦,咱們是認真辦事的,但這是天有不測風雲。好端端燒起來了,我們又不是龍王張口就來水,已經盡力去救了。”

方顯餘家的道:“爹,就是這個理兒。不過爹,我們確實有不對的地方。實在是沒料到會走水,就傻了不知道怎麽辦是好,這才叫火越少越大,要是我們能機靈一些,也能叫主子少點損失……”

方顯餘聽了媳婦這番話,猛一陣點頭:“爹,您罵得對。是兒子沒用,沒把火早早救下來。”

兒子媳婦這般說了,方懷德也無話可說,長嘆了一口氣,道:“主子怎麽罰都是應該的,等明日再說吧。”

方家人說了什麽。臻璇並不知道。

下午這一場火鬧了一個人仰馬翻,上上下下如今都餓著肚子,臻璇叫羅婆子帶著淮香先去準備吃的。西廂燒了,那兩個丫鬟也沒了住處,五進一股子焦味。東廂亦住不得人,只好挪到了三進的西廂裏,還是叫謝婆子去看著。

謝婆子在想事兒,執棋吩咐她事情時都沒有聽清楚,待執棋又說了一遍,她才恍然醒過神來。

執棋往前頭努了努嘴,道:“媽媽還是去前頭看著吧,一會飯菜好了,我叫淮香送過去。”

謝婆子心不在焉應了兩聲。

到了西廂,謝婆子也不講究,坐在了門外的游廊上頭。屋子裏點了蠟燭,看得清人影晃動,那兩個丫鬟湊著頭悉悉索索不曉得在說些什麽。

謝婆子無心去聽,又把下午的事來來回回琢磨了一遍,越想越不對。

等淮香提著食盒過來了,謝婆子咬咬牙,道:“姑娘一會幫我守一會,我想去找執棋姑娘。”

淮香催了謝婆子開了門,把食盒塞給了裏頭人,道:“那你可快一些,我還有旁的事沒做呢。”

裏頭那丫鬟聽了這話,擠到了門邊:“我們要見奶奶。”

謝婆子瞪了她們一眼:“兩位姑娘莫要添事。”

“什麽添事!”瓜子臉的那個轉著眼珠子道,“我們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麽?”謝婆子不解。

瓜子臉嘿嘿一笑:“當然是看到了火是怎麽燒起來的呀。”

謝婆子沈了臉,與淮香對視了一眼,把那兩個丫鬟推回了屋子,一把鎖上了門:“姑娘們先用飯吧,等吃飽了再去奶奶跟前回話。”

謝婆子把鑰匙貼身帶了,與淮香道:“姑娘,這兩個蹄子若是不老實,你大聲喊,我去去就來。”

謝婆子到了正屋外頭,與守門的麝月說了一聲。

麝月雖然有些狐疑,也沒為難她,把執棋喚了出來。

謝婆子把執棋拉到了角落,又東看看西瞧瞧,確定沒人偷聽,才附耳與執棋道:“姑娘,那火我覺得不對勁嘞。按理說,發現的時候也沒燒得多大,我們雖然慌張耽擱了時間,但後來不還是一桶桶水往上澆了嗎?那火卻是越燒越旺,根本滅不下去。姑娘,庫房裏頭可沒有點著燈,怎麽會燒了?”

前頭說的都不是重點,後頭這一句才是關鍵。庫房裏沒有火源,又是陰天,不應該好端端就燒了起來。

執棋背後一涼,心中有了計較:“媽媽之前沒說,是顧及著前頭那幾個?”

謝婆子點了點頭:“咱們都是從甬州過來的,沒有做這事的道理。這種事又不是沒有先例的,不少人家都發生過……對了姑娘,那兩個蹄子說看到了,我不曉得她們說的真假,就還鎖著。”

執棋頷首,心裏通透:“我會與爺和奶奶說的,那兩個麽,等奶奶吩咐吧。”

謝婆子說完。也是松了一口氣,回去了。

執棋吹了會風,理了理思路,便進了正屋。

臻璇與夏頤卿剛用完飯。杏綾正在收拾。

見執棋進來,臻璇把桃綾叫到身邊,道:“你們兩個明日就去點了庫房損失出來。”

說完,她看了夏頤卿一眼。

夏頤卿面上不見喜怒,似乎是全然沒發生什麽一樣。

臻璇思前想後,在他身邊坐下,低聲道:“剛要盤庫房就出了這種事……”

夏頤卿睨了臻璇一眼,交疊著雙手,半響才道:“沒有證據,動不得他。”

臻璇聽了這話。心中不由暗暗嘆氣,不論是她還是夏頤卿都曉得這火沒那麽簡單。庫房不是尋常地方,不點明火,沒有突然燒起來的道理,偏偏這事還出在這個當口上。

只是。方懷德不是一般的管事,他是老人了,鄭老太太素來相信方家人,若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連夏頤卿都不好動他。

他們不是不明白,不過是揣著明白當糊塗罷了。

臻璇垂著眸子,道:“方管事看起來不像是個混的。”

這一點。夏頤卿倒也讚同,只是道:“總歸是一家子,出了事誰能推開去?叫執棋她們先盤著吧,若是偏大不大,就給他們一個體面,送去他處養著。若是偏差極大,我自與祖母說去。”

出了這種事,做主家的也是難堪,難道要把奴才做的贓事四處說不成?有苦不說罷了,但又不能落了一個虧待老人的壞名聲。便以養老為名撤了職送去養了。

而鄭老太太那裏,能不傳給她自然是最好的。老太太年紀大了,若是尋常下人做出這種事來,她氣過罰過也就過去了,就是因為是她極其信任的從娘家帶來的方家人,出了這種事,才會格外痛心。

偏差小,便能與鄭老太太說,是方懷德年紀大了,他婆娘又癱在床上,不應該再讓他們操勞了,但偏差大,這事就瞞不過去的。

臻璇明白夏頤卿的意思,應了。

兩人說話聲音雖然低,但屋裏伺候的還是能聽到一些。

執棋也聽見了,謝婆子想的那些,主子們都已經想到了,她也就不用再提。只是那兩個丫鬟說看到了這一點,她琢磨了一番,還是開了口。

臻璇看向夏頤卿,見他皺了眉頭,便說了自己的想法:“自是不能靠她們三言兩句就做了證據,不過是聽個說法。”

夏頤卿同意了。

執棋去領了人來,臻璇坐在東間等著,夏頤卿去了內室。

兩個丫鬟前後腳進來,見裏頭只臻璇一個主子,失望從面上一閃而過,規矩行了禮。

這是臻璇頭一回仔細打量這兩個丫鬟。

個頭高些瓜子臉的那個叫紅袖,矮一些圓臉的叫添香,名字都是張沛取的,臻璇也沒改她們。

臻璇問了一句。

紅袖眨了眨眼,道:“奴婢和添香商量過了,奶奶,等我們說出來了,您直接放了我們吧?”

這般開門見山,說得還是這種事情,倒是出人意料。

添香點頭應和,道:“我們原本是良家女,是張大人跟我們家裏說,簽了賣身契,能送我們進皇子府,雖然是做了奴婢,但只要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將來脫了奴籍還不是殿下簡簡單單一句話嘛。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是叫張大人給騙了,奶奶也不待見我們,還要浪費人手看著我們,我們留著沒意思,還不如各走各的,奶奶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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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平安符~~273章 京中(六)

大膽,直接,完全在意料之外。

紅袖和添香兩個人反倒是不覺得她們說了什麽驚人的大話,眼睛直直看著臻璇,想換她一句承諾。

臻璇不置可否,反問道:“你們為什麽覺得我會答應?”

“奶奶真要供我們吃穿,還要叫人看著我們?”紅袖是不相信的,偏著腦袋笑道,“我們兩個對奶奶有別的用處嗎?放我們出來,奶奶難道放心?”

臻璇挑眉,支著下巴笑道:“確實不放心。難道放你們出府去我就能放心了?”

聽了這話,紅袖與添香都是一怔,笑容僵在了臉上,難以置信。

她們突然發現了一個被忽略了的問題。

從前,她們是良家女,雖然家境很普通,但好歹能過下去,也僅僅只是過下去而已。

家中姐妹很多,做妹妹的穿的自然是姐姐的舊衣服,改了不知道多少回,補丁都數不過來了,至於首飾更加是想都不用想的東西。

添香不甘心,尤其是看到街上陪著主家采買東西的丫鬟和娘子的時候。

穿紅戴綠,梳著漂亮的發型,耳墜子一搖一搖的,她說不出名字只曉得好看。

紅袖那時勸過她,說那些都是奴婢,要打要罵,不還是主子一句話嗎?

添香扭過頭問她:“我們要打要罵,不也是爹娘哥嫂一句話嗎?”

紅袖沈默了,沈默了很久。

直到她們遇見了張大人,張大人給她們指了一條明路,給皇子側妃做陪嫁,將來出去那就是皇子府上的人了,到時候怎麽會愁穿哪件衣服補丁少,是要愁穿哪一件新哪一件漂亮了吧?

張大人是她們宿州的知府,是皇後娘娘的娘家人,還能騙人不成?

在家中待下去。也不過是如此清貧生活,不如搏一把,也許能有轉機。

她們兩個點了頭,按了手印。

張大人確實沒騙她們。接她們進了府,衣服首飾一樣不缺,還有小丫鬟伺候,吃的也與以前不同,真的是吃一半賞一半,哪裏要和弟妹搶東西。

最初的新鮮感過了之後,有一陣子的惶恐和迷茫,她們問張大人,琴棋書畫什麽都不會,連字都不識幾個的她們。真的能在皇子身邊搶到位置?

張大人哈哈大笑,側妃可不需要陪嫁多出眾,只要聽話就行,琴棋書畫是側妃的事,陪嫁只要會伺候主子就行了。即便是一輩子脫不了奴籍。忠心聽話的妾,還怕側妃不罩著嗎?吃香喝辣與以前的生活相比,難道不強上一萬倍嗎?

她們安了心,直到被送上了夏家的船。

而如今,她們曉得入皇子府根本就沒戲了,而這夏家不是她們想待下去的地方。

看主母身邊伺候的丫鬟,執棋、桃綾、麝月。哪個不是美人?從小在內院長大的丫鬟細皮嫩肉,而她們從小做粗活的雙手豈是在張知府府上養了幾個月就能養回來的?

妾是沒指望了,做個普通丫鬟,掃院子做飯,從前添香和紅袖說不定還會考慮,但經過幾個月有小丫鬟伺候的日子。她們再也回不到自己動手的時候了。

因此,她們才想離開。

卻沒想到,臻璇一句話把她們拉回了現實。

賣身契在別人手上,已經沒有與人談條件的資本了。

臻璇怕她們出府亂說話,又不想浪費人手看管她們……

添香打了個寒噤。仿佛外頭刺骨的寒風吹透了墻壁入了屋子直接滲進了她的骨子裏一般,她想起了在街上聽書的時候聽來的一句話。

死人才不會說話。

她往紅袖身邊挪了挪,顫聲道:“奶奶盡管放心,我們不是長舌之人,絕對不會亂說的。”

紅袖也明白過來,一股腦兒猛點頭。

臻璇不動聲色,屋裏伺候的桃綾看得明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裏暗道,這兩個蹄子真會胡思亂想,她們被拘在夏家這些日子,能知道多少絕對不能說出去的辛密?

添香見臻璇不說話,心裏越發慌了起來:“奶奶,我們不會回宿州了,這京裏也沒個地方去,要不然……”

“要不然還是叫謝媽媽看著你們?”桃綾嗤笑一聲。

添香幹笑了兩聲:“不用謝媽媽看著,我們不亂跑。”

臻璇不想再和她們磨洋工,問道:“下午的時候,你們看到什麽了?”

看到的事情,是她們一開始想出來的籌碼,紅袖還想討一句明話,添香拉了拉她,搖了搖頭。

她們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籌碼,臻璇可要可不要,根本沒有她們討價還價的餘地。

為了示好,添香還是全說了出來。

她們一直被看守著。

在船上的時候是高媽媽,她們連艙室都出不了,吃喝都在裏頭,每日見到的人也只有高媽媽。

等下了船,就被拘在馬車上,連夜裏住店都有人守著門。

入了夏家才總算好一些,謝婆子仗著自己身強體壯不怕她們耍花樣,會開了房門讓她們走動走動透透氣,也僅次而已。

今天白天謝婆子肚子不舒服,隔一會就要把她們趕進西廂鎖起來,為了透氣,添香打開了後窗。

後窗能看到一些園子裏的景致,添香挺喜歡的。

窗邊擺了小榻,添香看了一會,瞇著眼小憩。

睡夢之中隱隱聽見有動靜,她以為是紅袖在搗鼓什麽東西,就沒註意。

那聲響響了一會兒,添香睜開眼,一個人影從稍遠處閃過,她認不出來,也沒多想,又繼續睡。

這才剛朦朧了,一股子煙味傳了過來,紅袖沖過來一把把她拉了起來。

等謝婆子開了門,她們跑出來一看,庫房燒了。

謝婆子去喊人了,她們兩人傻傻站在那兒,直到執棋與謝婆子回來,催著她們打水滅火才清醒過來。

方顯餘兩口子也來了,賣力滅火。

添香起先也沒註意,待看到方顯餘貓著腰打水的身影的時候,她一個激靈。

和之前在園子裏一閃而過的人影一模一樣!

添香來回一想,越想越覺得可怕,她不敢說,只顧低著頭救火。

滅了火之後,她們由桃綾和杏綾看著,添香這才悄悄把這事與紅袖說了,剛開始還是怕的,但兩個人越說越覺得是個機會,待聽到謝婆子說要找執棋的時候,她們站出來說要見臻璇。

添香說完經過,又接了一句:“肯定是那個方顯餘,是他幹的。”

按方顯餘家的說法,她是去前院找的方顯餘,而添香卻在院子裏見到了本不應該出現在後院的方顯餘。

臻璇暗自嘆息,看添香的神態,這件事不是胡謅的。

雖然她心裏早有了答案,但真的聽到是這麽一個結果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難過,臻璇為了鄭老太太難過,若她知道方家人如此作為……

需要靠燒了庫房裏掩飾,顯然是這東西是差了很多的了。如果只是少了幾樣,報損就能遮蓋過去一些,以方家的資歷,真的不用如此。

庫房裏的偏差,大抵比他們料想的還要大得多。

監守自盜,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但卻傷人心。

臻璇看著跪在跟前的紅袖和添香,她承認她們說的沒有錯,放她們在院子裏做事,她不放心,可叫人看著,又實在是一樁麻煩。

怎麽處置才好……

如她們所願放出府去?

“送她們回屋裏去。”臻璇吩咐了執棋一聲,也不管紅袖和添香再要說什麽,起身去了內室。

夏頤卿已經洗漱完,翻看著手中的書。

臻璇過去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問道:“二爺的意思呢?”

夏頤卿反問臻璇:“你怎麽想的?”

“賣了。”臻璇是有想法的,既然夏頤卿問了,她便實話實話,“叫執棋敲打一番,明日裏再叫人牙子來,直接發賣了,說是她們做事馬虎,稀裏糊塗燒了庫房。”

夏頤卿擡眼看向臻璇,示意她繼續說。

“我這裏了結了這事,方顯餘兩公婆就會松口氣,說不定就有馬腳露出來,別的就等執棋和桃綾對了帳再說。”

夏頤卿合上書冊,道:“他們心裏清楚這事,推到那兩個丫鬟身上……”

臻璇抿了抿唇,笑著道:“自是不信的。”

聽起來矛盾,可再轉念一想,夏頤卿明白了過來。

走水抓不到點火的人,沒有抓個現行,這事就是個糊塗案子,不得不已失火來做決斷。

而臻璇把這事推到添香與紅袖身上,把人發賣了,在方家人眼裏便是善妒,順手解決了兩個禍害。

既然給添香和紅袖定了罪,這火到底是怎麽燒起來的,臻璇怎麽可能繼續查?

方顯餘兩公婆自是能松口氣了。

“那個張知府……”

見夏頤卿問起,臻璇把裴大老爺說的話轉述了一遍,況且紅袖和添香也沒有什麽背景,發賣了也無妨。

夏頤卿頷首,既如此,那這個法子解決倒是不錯:“就按你說得來。”

臻璇喚了執棋進來,吩咐了一番:“明天二爺與我一早就去侍郎府,你讓方媽媽去叫人牙子來,就說火是添香和紅袖放的,直接賣得遠遠的。”

執棋曉得來龍去脈,聽臻璇這麽吩咐,仔細想了想也領悟過來,知道明天這事體要如何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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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平安符~~~274章 京中(七)

二月十八,是二月裏婚嫁最好的日子。

臻璇起來的時候天邊剛剛露了魚肚白,桃綾和杏綾伺候她更衣梳妝,而後夫妻兩人用了些點心,在天全亮起來之前便出門了。

這個時辰,賓客都還沒有上門,侍郎府外頭有些空蕩蕩的,門檐下的兩盞大紅燈籠點著,穿透了冬日裏並不亮堂的清晨。

馬車在大門外停下,守門的小廝趕忙跑了上來,迎了夏頤卿進去。

臻璇坐車去了垂花門。

垂花門那兒只幾個婆子和丫鬟等著,打頭那個臻璇認識,是何姨娘身邊的銀杏。

銀杏迎上來,笑著問了安,道:“闔府上下都說,小姐們之中,四小姐與七姑奶奶最是親近,看來這話一點兒也沒說錯,姑奶奶這麽早就來了。”

臻璇抿唇笑了笑,問道:“四姐姐在梳妝嗎?”

銀杏含笑道:“四小姐第一聲雞叫的時候就起來了,沐浴之後在天井裏拜了祖宗,這會兒正換嫁衣呢。”

段氏也在做準備,臻璇沒有進去,在外頭與段氏請了安之後,就去了臻琳屋裏。

臻琳端坐在梳妝臺前,梳頭的全福夫人還沒到,臻琪和臻環也不在,竟是叫臻璇趕了個最早。

臻琳已經換了嫁衣,比起正紅,海棠紅確實刺眼,只是事已至此,看得久了,也就習慣了。

顏色不正,款式卻非普通官宦人家的嫁衣可比,鳳冠霞帔都有定制,即便是個側的,也是上玉碟的皇家媳婦,自是不同的。

而臻琳穿著只覺得沈重,壓在肩上,連動一動都不方便。

她沒有起身,只微微偏過頭對著臻璇笑道:“真沈!穿上一日身子都要僵了。”

臻璇走到她身邊,俯下身撫摸臻琳肩上裝飾的流蘇。道:“越是沈越是好呢。”

臻琳彎著眼兒笑了。

臻璇從鏡中看到臻琳的容顏,不由地有一絲恍惚。

臻琳還沒有上妝,整張臉素凈,但本身就是美人胚子。有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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